避孕征税与生育焦虑:一场符号性政策的民意反弹与低欲望社会镜像

当“避孕药品用具将征收增值税”的消息刷屏,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并非计算避孕套会涨价几元,而是嗅到了政策风向的转变——从“控人口”到“促生育”的急转弯下,连避孕自由都被裹挟进生育焦虑的洪流。这场看似“三瓜两枣”的税收调整,实则撕开了当代中国社会两大深层命题:低欲望社会的生存状态,与生育政策在民意反弹中的进退维谷。

图片[1]_避孕征税与生育焦虑:一场符号性政策的民意反弹与低欲望社会镜像_知途无界

一、政策转向的符号性:从“免避孕税”到“征避孕税”的隐喻

1. ​历史语境:避孕免税曾是计划生育的配套工具

1994年税制改革将避孕药品和用具纳入免征增值税范围,核心逻辑是“降低避孕成本以配合人口调控”。彼时政策目标是“控数量”,免税是为了让避孕更可及,减少非意愿生育。而2026年新《增值税法》删除该免税条款,同步新增“婚姻介绍服务”免税,一减一增间,政策导向从“控人口”转向“促生育”的信号清晰到近乎直白。

2. ​现实影响:涨幅有限,但“符号意义”远大于经济意义

据测算,15元避孕套征税后涨价约1.15元(涨幅7%),30元紧急避孕药涨价1.5-3元,整体涨幅5%-10%,普通家庭月均新增支出仅5-10元。正如专家所言,这“更像符号性表达”——政策制定者试图通过“提高避孕成本”传递“鼓励生育”的态度,潜台词是“连避孕都要多花钱,不如考虑生孩子”。

但这种“用力过猛”的符号传递,迅速遭遇民意反弹。某地“聊天群要求母亲汇报末次月经”的新闻,更让公众感到“敏感地带被冒犯”:当政策开始介入私人生活的细节(避孕、生理周期),人们本能地警惕“被规训”的不适,这种抵触本质上是对“生育绑架”的反感。

二、低欲望社会镜像:避孕套滞销与情趣用品暴涨的悖论

1. ​避孕套市场萎缩:不只是“不想生”,更是“不想做”​

数据折射出更严峻的现实:2024年国内避孕套全渠道销售额从2023年的187.86亿元降至156亿元,跌幅17%;2020-2024年全国超7.8万家避孕套企业倒闭,平均每年注销1.73万家。与之形成荒诞对比的是,情趣用品市场规模2024年突破2000亿元,是避孕套市场的13倍,占全球近六成。

这印证了“低欲望社会”的典型特征:人口减少、老龄化之外,年轻人连性生活都“提不起兴致”。避孕套滞销,并非因为人们突然热衷生育,而是性活跃度下降——相比“麻烦地找伴侣”,“靠自己”更实惠、更无负担。情趣用品的暴涨,与其说是“欲望转移”,不如说是“本能替代”:当亲密关系成为奢侈品,人们退而求其次满足生理需求,却进一步消解了婚育的动力。

2. ​关联产业坍塌:社会活力的整体性萎顿

KTV数量从2015年15万家锐减至2024年不足4万家,夜店客流量下滑70%-80%,酒吧到店人数下降超66%……这些“线下娱乐场景”的衰落,与避孕套市场萎缩共同勾勒出一幅图景:年轻人的社交半径收缩,线下互动减少,婚恋机会随之降低。当“约会-恋爱-结婚-生育”的链条从源头断裂,生育意愿不过是链条末端的结果,而非原因。

三、生育补贴的“态度”与“无力”:善意难抵现实的沉重

面对生育率低迷,各地密集出台补贴政策:国家层面每孩每年3600元,鄂尔多斯三孩家庭年补1万元,截至2025年6月全国95个地区推出差异化补贴。但这场“催生竞赛”并未换来满堂彩,“一个月300,够吗?”的质疑声不绝于耳——一个课外班月费可能就抵消全年补贴,育儿成本与补贴力度的鸿沟,让“杯水车薪”成为共识。

1. ​补贴的本质是“契约信号”,而非“经济解药”​

客观而言,在财政约束下,“全面兜底”不现实,但持续投入补贴的意义在于传递“政策善意”:政府愿意分担生育成本,家庭并非“独自承担”。这种信号试图构建一种“契约”——“如果选择生育,社会不会让你孤立无援”。但问题在于,当住房、教育、医疗等“刚性成本”高企,单纯的现金补贴难以对冲整体压力,公众对“契约”的信任自然薄弱。

2. ​正向激励与逆向施压:两种“契约”的民意分野

生育补贴是“正向契约”,试图用支持换意愿;而避孕征税、询问例假则是“逆向契约”,用不便和压力倒逼生育。前者传递“尊重与接住”,后者引发“冒犯与抗拒”。社交平台的反弹表明,公众对“被自愿”极度敏感——当政策从“提供便利”转向“制造障碍”,即便目标合理,也会因手段粗暴而失效。

四、生育困境的本质:社会活力萎顿下的“不愿生”,而非“不能生”

避孕套滞销、情趣用品暴涨、线下娱乐坍塌,这些现象共同指向一个核心:年轻人并非“不能生”,而是“不愿生”——不是生理上的不育,而是社会活力萎顿下的主动选择。当婚恋成本高企、职场压力大、生活意义感稀薄,“生孩子”从“人生选项”变成“负重前行”,任何单一政策(无论是补贴还是征税)都难以逆转这种集体心态。

正如文中所言:“不生孩子,不过是萎顿状态的一个结果。”政策需要做的,或许不是盯着“避孕”这类边缘变量较劲,而是回到问题的起点:如何提振社会活力?如何让年轻人对未来有信心?如何降低住房、教育、医疗的“生育恐惧”?

结语:给善意留空间,给选择以尊严

避孕征税的争议,本质是公众对“生育政策边界”的拷问:政策的善意,不应以冒犯私人领域为代价;鼓励生育的努力,需建立在尊重个体选择的基础上。当情趣用品的销量证明“本能未灭”,当补贴政策的争议凸显“现实沉重”,或许更该思考:比起“如何让人生孩子”,我们是否先该问“怎样让人生得愿意”?

给足支持、尊重选择,同时松弛一些,给年轻人留出喘息与自我安顿的空间——这种“不强迫的善意”,或许比任何“符号性政策”都更接近生育友好的本质。毕竟,生育从来不是“关起门”就能解决的问题,它需要整个社会先成为一个“让人愿意开门”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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